故人不在 (1/1)

后一个月，沈馨月便被小皇帝养在洗梧殿里，寸步不离的守着。沈暮云没有露过面。沈相出入过几次。最后，小皇帝亲自将养好身体的沈馨月送回来府。沈太后提前回了王城。前朝后宫风云涌动。这段时间唯一的乐子应该是谢如烟。她偶尔来我吟荷殿唠嗑，分析得宠排行，嗤笑沈馨月如何拼死想入宫，顺便骂骂沈暮云如何蛮横无理。我听着她对于沈暮云的指控，想起当年那个老成持重的沈暮云，竟觉得好笑极了。不过大多时候我还是会去探星楼。

我躺在屋檐上，饮了一口这王城的酒，确实醇香浓郁，但却极易沉沦，忘却初心。我坐起，心中想还不及我的黄粱酒有滋味。身后人缓缓走进，却沉默不语。“扰了沈馨月的心，搅了西楚的朝堂，你可还满意？”我问他。他依旧沉默。“朝堂乱了正好，如今我正想去趟乌山。”几次出入乌山，直觉告诉我乌山可能是与北陵交战的关键点。西楚想要一统天下，与北陵不能比兵力，只能比战术。他没有否决亦没有赞同。于是我与他在这片星空下一同沉默了许久，夜风疏星为伴。之后他便留我一人在探星楼上，独自离去了。

后几个月，小皇帝又待沈馨月视若无睹，专心宠着应蓉，让高傲的沈小姐颜面扫地，欲哭无泪。沈相和沈太后倒是嫌隙渐生。而沈暮云回了阴州军营，全无消息。入冬后，小皇帝大摇大摆带着后宫一众人去乌山温泉行宫。还带上了被他冷落了许久的沈馨月，竟还调回了远在阴州的沈暮云。看来他又要给沈太后和沈相添把火。

温泉行宫离乌山还是有一段距离，骑马半日。小皇帝恩典，赐我单独一个寝殿，给我晚上行动提供了不少便利。白日里与各个嫔妃闲聊胭脂水粉，家长里短，晚上夜行衣俊马飞驰，勘探地形，虽不及探星楼悠然自在，但温泉行宫的日子倒也不难过。只是沈暮云却再没有与我有过多交流，除了日常的行礼问安。不过我想这也是好的。我与沈暮云以后最糟糕的情况便是兵戎相见。若掺合了个人交情，反而显得不够尊重对方了。

而沈馨月在这温泉行宫的日子却极为不好过。小皇帝对她又是万般宠爱。只是在小皇帝不在之时，沈馨月便受尽了宫中妃嫔的排挤。“有人仗着自己出生好，相貌好，便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。可惜呀，却连个正经儿的位分都没有，便这般无名无份死皮赖脸的跟来了，如此这般的大家闺秀真不是我等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可以理解的。”“是呀是呀。想当皇后，简直痴人说梦。陛下当年唯一承诺后位的是梁太傅家的女儿。那是一个倾国倾城，才情过人的奇女子。唤做什么来着？”“好像叫做梁问凝。”“对，梁问凝。只可惜红颜薄命。听说那梁姑娘是为就陛下被乱箭射下了悬崖。陛下大半年流连妓坊，多半为的就是她。“姐姐此话当真。”“那哪还有假？所以有些人根本没有资格贪图什么后位。”沈馨月一听到梁问凝的名字，脸色便有了异常，不似从前那般无动于衷，看来这个梁问凝姑娘应该也是触到了沈馨月的禁区。沈馨月起身走了，留众人在温泉宫内继续议论。“姐姐快快再说说当年的事。”“想当年，梁问凝是西楚第一美女，与陛下青梅竹马，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那时陛下，袁氏两兄弟与还有沈家大公子，现在的沈将军都是年少成名，才华横溢，文武双全，被称为西楚四公子。而陛下与袁氏兄弟关系更为密切些，再加上三公主，梁姑娘一行五人，俊男美女，但凡结伴出游，定是王城最引人注目的。只可惜后来…”“后来什么…”“好了，好了。赶紧泡完温泉，看看陛下要不要宣我们伺候。”“对对对，竟把正经事给忘了。”“是呀，我们虽不及梁问凝，可如今陪伴在陛下身边的却是我们。好好打扮打扮。”“是啊是啊，无论如何，亡故之人总比上身边之人贴己暖心。姐姐们，妹妹先行一步。”刚刚的姐妹情深，同仇敌忾一下子花了一盘散沙，各自勾心斗角起来了。她们陆陆续续离开了，而我继续泡在这温泉池里，雾气氤氲，恍惚间，我看到那个灿烂星辰下犹如黑洞的背影，任再炫的光也照不亮，再暖的心也捂不热。风光依旧好，只是无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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