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(1/2)

“白龙观里三星聚，女帝垣中五气成。”

勺柄山，承露阁。

承露阁前的广场上，有一座巨大的石人，石人呈站立之姿，举起的右手上托着一枚铜盘。铜盘里面星星点点，夜色下有光华在其中流动。

一老一少两个身影，就站在这石人身前，用同样的姿势仰望着星空。勺柄山顶这一片广场傲视诸峰，一览众山小，人在其上，苍穹压顶，最适合夜观天象。再加之今夜晴空万里，繁星漫天，让人不由得心生手可摘星辰的错觉。

山风颇猛，吹的二人衣衫鼓起，猎猎舞动，还有阵阵烟雾从二人脚下升腾，颇有超然世外之感。老者年迈，披着一件大氅。少者虽然身形清瘦，但是只着一件长衫，想来是仗着年少不畏风寒。

老者忽然念了这一句话，少年听得一怔，问道：“师傅，你念这两句诗什么意思？”

“今夜星辰大动，划出了至少三十年天下。”老者道：“未来大势，就在这两处了。要么三星汇聚，开天辟地。要么五气朝元，定鼎乾坤。”

少年语带疑惑，道：“三星汇聚东北我看得见，你说的五气朝元又指什么？”

老者缓缓道：“河洛女帝，天人之境。”

“她一人之力，抵得过七杀、破军、贪狼相聚的大势？”

“天人之力，在于······等一下，你也不看着点！差点烤焦了。”老者一低头，忙俯身忙活起来。只见地上摆着一个炭炉，炉火上烤着几串肉排，地上还堆着生肉、竹签、酱料等一应事物，“快点的，抹酱料啊，想啥呢，你这孩子真是，笨手笨脚的。”

“哎呀，师傅，要不是你又下山赌钱输了那么多，胭脂怎么会生气，这种事又怎么会轮到我们俩动手。”受了老者责备，少年反唇抱怨道。

老者红着脸辩解道：“你注意你的措辞，我，鬼谷第六十三代传人观星客，占卜星象天下无双，我跟那些俗人赌钱会输？我那叫仗义疏财，兼济天下，做好事而不背因果。”

“您可别说你那鬼谷传人啦，鬼谷世代只传弟子两人，您同辈行三，我作为您的徒弟出门都不好意思说我是鬼谷一脉的。”少年面容清秀，气质逸雅，哪怕做这些烟火炙烤的活计都带着一股出尘的从容，但是说出话却语气尖酸，句句刻薄。

老者则是矮胖身材，酒糟鼻子，头发乱糟糟的一蓬，圆头圆脑，看不到脖子，和观星客这么超然的名字毫不沾边。被少年两句话激的直接站起了身子，拿手指着少年，颤了两下才道：“你懂个屁！就因为鬼谷世代只收两人，所以才能显出你师傅我这老三有多厉害，能让我师傅破了祖师爷留下的规矩也要收了我做弟子！”

少年也没什么表情，仍是一副平常神色说道：“可是你不是说，我大师伯在龙渊城里做帝师，二师伯在平顶山上做军师，都是搅弄天下风云的大人物。你这个鬼谷千年来唯一三弟子，怎么就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勺柄山，没干点大事？”

老者显然已经气急败坏，跳着脚道：“展留名！你翅膀硬了是不是！敢这么跟师傅说话了是不是！”

“我从小不就这么跟你······”

“你懂个屁！”少年话还没说完，老者就又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，道：“天下大局，他们这辈子再厉害，也不过是从棋子变成棋手，终究有所挂碍。你师傅我，才是真正的袖手旁观，了然于胸。”

“可是，你就算了然于胸，又不能告诉别人，有什么意思？”

“观棋不语真君子！”

少年不再搭话，只是暗暗腹诽，你这样子可没一点像个君子。

两个人半晌没说话，少年默默递了一串烤好的肉排给老者，老者接了过来，吹了两口气，胡子跟着一掀一掀的，颇为滑稽。

吃了两口，老者忽然问道：“你是不是想下山？”

少年抬起头看向他，默然了一会儿，方才道：“有点想。”

老者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你这个年纪，也确实该游历一下，长长见识。滚滚红尘，你不走进去，就没法真的走出来。”

少年皱眉，问道：“咱们又不是出家人，干嘛要走出来？”

“只有走出来，才能看得清。你在里面，是看不清全貌的。”老者双手朝上，在虚空中比划，仿佛在穹顶作画一般。

少年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，再次问道：“就算了然于胸，可是不能说不能做，有什么用呢？”

老者收回双手，负在背后，道：“我教你的本事，不是你的束缚。而是让你在将来，多一个选择。很多人，没有这个选择。”

“出来的选择？”

老者神情苍凉，又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没错，世事如此，但凡你入了局，就总要押个输赢，赢了赚输了亏，这便沾了因果。因果一沾，耳目蒙蔽，脱身太难。就像你们总让我戒赌，我又焉能不想？但是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。”

少年撇了撇嘴，道：“你就是不想。”

老者没理他，自顾自说道：“大势初定，正该是风起云涌之机，既然想要入世，宜早不宜迟。明日你便下山历练一番吧，顺着大势，有两个选择。卯时出发，往西北，两千六百一十里，朝拜五气。午时出发，往东北，行一千八百三十里，三星起处。这一局将将落子，我也看不出谁输谁赢，你得自己抉择。”

少年愣了一下，道：“这么急吗？我还得好好收拾一下，胭脂那里也·······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