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共就是这些了。”
犹如催命的判词终于停止。
管事将纸张对折,塞回袖子里,朝宋三老爷一个鞠躬,笑说:“一共少了十七样东西,大多是些首饰。这些首饰啊,是我们主子亲自为三姑娘挑选出来的,价钱不是主要,代表的是二老的心意。但宋老夫人与宋二姑娘若是喜欢,我们老爷是个大方的人,也可以割爱,只是,下次还是直说的好。这些多出来的东西,我们不好意思收,请您带回去吧。”
宋三老爷张了张嘴,想要解释,傅长钧却没有与他多说的打算。他眼睛转了一圈,问道:“诶,三姑娘呢”
他身边的管事快一步答道:“三姑娘在自己院里休息呢”
傅长钧说:“赶紧叫她出来吧。若是有什么要带的东西,一律带上。我们人多,能搬得动。”
管事笑道:“是,小人已经让人去喊了。”
宋三老爷陡然回神,这才发现周围少了几个人。有几个仆役,在方才报礼单的时候,重新进了宋府。
他心下觉得不妙,赶紧回身去找,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。
一位大汉肩上扛着两张老旧的椅子,健步如飞地朝他奔来。
“前边的让让三姑娘说了,她要将屋里的家具都搬到贺府去。空闲的几位再去帮把手”
他越过挡路的宋三老爷,出现在人群拥挤的大街上。将肩头的椅子随手往前边的板车上放去。
他动作并不轻柔,那椅子也并不坚固。于是一摔之下,传出了可疑的碎裂声。
“啊”那仆人遗憾叫道,“莫非是摔坏了”
这下,纵然是离得远的路人,也能知道这是张老旧的椅子。
傅长钧训斥:“手脚都小心些三姑娘在宋府住了那么些时日,对桌椅都有了感情。你们若是砸坏了,拿什么来赔”
仆役们连声称是。
边上有人看不过眼,嗤笑道:“这些破烂东西,用坏了就丢呗,还要赔”
紧跟着后面的人抗了个硕大的、表面带着青苔的水缸出来,也摆到板车上。
路人再次哄笑:“这都是多少年的物件了”
随后几人连老旧的衣柜都给搬了出来。若非床太大,不好拆卸,他们是想把整个院子给搬空的。
就这,已足以叫人大开眼界。
宋三老爷抬手捂住脸,彻底放弃了挣扎。
四面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,众人再无所顾忌。
“这宋老夫人与宋二姑娘拿了贺府那么多贵重的礼物,就叫三姑娘住这样的屋子”
“投我以琼琚,报之以破烂。匪报也,无可奈何也。”
“若非亲眼所见,我还真不敢相信啊”
“前些日子听人谣传宋三的坏话,说她苛待下人,动辄打骂。要换做是我,若他们这样对我,我可比三姑娘做得过分多了”
“我倒好奇宋二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。怎么与传闻似有不同啊”
“怕是一丘之貉。”
在人群议论纷纷时,顾风简才晃晃悠悠地从府里走出来,手里抓着几本书。
傅长钧问:“你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要带吗”
“没了,就这四本书。”顾风简一派淡然,“顾五送给我解闷用的。”
傅长钧点头。
众人听着又是一阵心疼。
傅长钧说:“你要去义父家中小住,还是同你父母告知一声较好。这样吧,我替你书信一封,将事情都讲清楚,然后找人给你送过去哦,宋将军若是知道你快要成亲,也该要准备赶回来才是。送信过去或许会错过。没关系,一模一样的信我写两封,一封寄过去。一封等他回来,我转交给他。这样就当是寄到了吧。”
宋三老爷心说:竟有人能将“我一定要告状”这句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。
“既然东西都搬好了,那就走吧。”
傅长钧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,走到宋三老爷旁边,重重捏了下他的肩膀。
他面上在笑,眼里却没什么感情。凑在对方耳边,陈述地说了句话:
“三姑娘虽然是宋家人,但也是半个贺家人。贺家有个祖传的毛病,护短。今日他们不便来,所以我替他们来了。你该庆幸,毕竟义父当年可是个暴脾气。”
他留下了个“好自为之”的眼神,错身而过,骑上来时的高头大马。
宋三老爷满背的冷汗,除却羞耻,恐惧也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。他明白那种跨阶级权力倾轧的恐怖,绝对比傅长钧说得要更严重。
宋三老爷看向跟在后面的顾风简,急着抓住了他的手,恳求着道:“三娘,到底都是一家人。今日这般,做绝了吧你不给三叔面子,也该给你父亲一个面子啊。”
顾风简望着他,反问道:“面子这种东西,我愿意给,你就有。我不愿意给,你能怎样”
宋三老爷:“话不是这样说。血浓于水啊”
“今日这些。”顾风简指了指礼盒,又指了指那堆破旧的家具,问道,“是我逼你们的吗是我做得绝,还是你们宋府做得绝我从未主动动手害过你们什么,但是我也不畏事。你们如何待我,我便如何回敬。”
宋三老爷鼻翼翕动,默然良久,终究是放开了自己的手。
顾风简拂了把被他抓过的地方,冷漠道:“其实也不算什么,不过是往后多些传闻而已。三娘当初听了受了。希望你们,也早些习惯。”
三老爷脑海中闪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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