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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知道自己是妖怪，也知道杀人对妖怪来说很正常。”役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，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收紧。“但是爸爸和妈妈说过的，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，生命就是生命……不可以因为夺走生命而觉得自豪。我们吃的动物，也都是生命。虽然为了活下去吃掉他们是没有办法的事情，但是为了自己的享受去杀死它们，就是错误的。”

除妖师觉得这妖怪说的话真是讽刺。

这个时代的人，怎么还会有明白这种道理的人呢？

一个吃人为生的妖怪，却说出要尊重生命的话。

真是太可笑了。

“你的人类养父母，是被救下的妖怪吃掉的吧。”

役妖的睫毛抖动，停顿片刻，重重地点了点头，嗓音变得沙哑。

“因为他太饿了，所以才会犯错，把救命恩人给……”

“你不恨吗？那个妖怪。”

“……恨。”役妖笑起来，眼圈发红。“虽然我清楚那是没办法的事，还是会仇恨。希望爸爸没有把他救回来，希望他早点死掉，这样就不会让爸爸妈妈被吃了。”

役妖过于诚实的态度，和那没有迷茫的话语，让除妖师沉默。

“妈妈说过，仇恨是一个锁链，如果我因为那个妖怪饿极了吃人报复的话，对方也会报复回来，仇恨不会断绝，会一直下去，从朋友到后代，一直传下去。所以我虽然恨，不过不会再恨了。”

役妖的笑容太过耀眼，在除妖师的眼中，她完全不像妖怪，而是一个人。

“那个妖怪……”

“是大犬妖。”

灰发的妖怪说道。

“听说他被尚梨大人杀死了，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，我的心里突然很开心。虽然这是不对的，那个生命是靠爸爸妈妈才延续的。但是我真的很开心，又难过又开心。”

除妖师转过身去。

“晚上去敛骨堂比较方便。”随手丢下印着自己咒印的证明，废收敛了表情。

“谢谢御妖师大人，真的非常感谢您。”

“你的主人，你恨他吗？”

赶在役妖离开前，除妖师开口。

“不，我不恨他。他只是迷失方向了。”役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阴霾。

“去吧。”

废深呼吸，睁开眼睛之后就再感受不到灰发役妖的气息了。

这个纯粹的，直率到愚蠢的妖怪，真是有趣啊。

除妖师的胸膛传来刺痛。并不是可惜这个仅仅短暂交谈过的役妖死去的生命，而是面对那太过纯粹，似曾相似的耀眼，而觉得自惭形秽的疼痛。

“迷失方向……吗？”

废呢？

她的方向在哪？

回家，还是跟这个系统彻底脱离干净呢？

“主人！”

远远地传来废小白的呼唤声，随着由远及近的轰隆脚步，那只莽撞的白发役妖跑到了除妖师的身边。

能力增长之后，鼻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呢。

“小白。”

除妖师直视着外表上已经显得比自己成熟的役妖。

“是的，主人。”

“你喜欢我吗？”

除妖师单刀直入地问道。

这突然的疑问得到的是白发役妖毫无踌躇的响亮肯定。

“小白最喜欢主人了。”

废从她的神色中判断出对方的喜欢，肯定和自己所期待的答案不同。

那是纯然的，孺慕的，对待偶像的，仰视一般的喜欢。

除妖师笑了，大声地笑出声来，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，显得单薄诡异。

废小白迷茫地看着主人突然的笑声，不明白自己的答案可笑在哪。

“很好，很好。小白，我也喜欢你哦。”

除妖师久久地笑完，浮现出假面般的虚假笑容。

懵懂的白发役妖也回以高兴的笑脸。